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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的婉儿
作者:罗锦华   所属支部:广汉支部

 经过一个小时路途的颠簸,长途客车停在成都龙泉驿汽车站,下车后我很茫然,不知该乘啥车到清泉镇,一打听,没有班车了,每天只有一班车,要等到明天中午,又问那值班的中年人:“请问,到清泉镇的清泉林场有车可去吗?”那人说:“嗬!到林场哪里需要乘车去清泉镇转嘛?看,翻过对面山坡就到了,步行就一个多钟头。”于是,我决定步行上山,只想尽快见到心上的婉儿。

出得车站,我急步往山上走去,都是弯弯曲曲的山道,有点累,只有走走停停,不觉夜幕降临,周围没有人家,也没有一点灯光,时不时草丛中发出怪异的声响,惊出一身冷汗,但也只有壮着胆子继续往山上爬行。终于到达山顶一个平坦之处,边上一个灰瓦土墙的农舍,从木格窗里透出昏黄的灯光,顿时轻松了许多。到门前敲门,一位老者开了门:“呵!过路的呀?要到那边去哇?”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山坡,我纳闷了,他为啥晓得我是到对面山坡呐?“是、是、是,呃,老人家,你咋个晓得我是到对面山坡呐?”他道:“嗨,看你书生气的样儿,到这荒山野岭来,总不至于找我这个丑老头吧!再说,这两匹山除了对面林场那些学生娃儿,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我细细打量这老头,只有右眼眼珠能转动,左眼就没有眼,只是凹陷进去的一个坑,瘦骨嶙峋,脸上和头上是杂草般的胡子和头发,一双手鸡爪似的划来划去:“进来嘛!不要走了,这儿下山到对面再上山起码要一个钟头,天都黑了,你又找不到路,将就在我屋里睡一晚上,明天早上我给你指路。”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怕误入黑店,但确实又不敢往前走了。进了门,黑漆漆的,那盏油灯微弱的光让人依稀看到室内物件的轮廓。

他引我到一个挂着黑乎乎且巾巾吊吊的蚊帐的床前,指了指说:“你睡我的床嘛,我在那边草席上睡。”我说:“多谢!”他走后,我脱了鞋,和衣倒在床上。烟味、汗味加上霉味几乎使人窒息,但实在走累了,也就呼呼睡去。

天还未亮,朦胧中听到“嚯!嚯!嚯!”的磨刀声,我恐惧地翻起身审视四周,见那老头在门口推磨,看我蹦起来,笑嘻嘻地道:“醒啦,这山里头没得啥吃的,只有推点豆花来招待你,吃饱了你还要走山路哟!”我心里十分感动,好善良的老头啊!急忙表示:“老人家,你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穿好鞋出门才发现这是个幺店子,门外摆了几根长板凳,是给过路人歇脚用的,撑开的窗板里面一个木条货架上放了些油盐酱醋之类的调料瓶。

远处,山岚云雾中旭日东升。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两大碗豆花,精神抖擞,按老头指引的路大步往前,下山、再上山,不很久,前面斜坡上两排木楼在一片片竹林和一棵棵高高的直直的柏树间隐约可见。终于到了想象中的清泉林场。上了几步石梯,旁边一个厨房里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娃儿在煮早饭,转过头惊异地看着我。“你是个画家?叫?叫?呵!晓得了,叫‘华’,前几天婉儿接到你的信,高兴惨了,全林场的人都晓得这两天你要来。哎呀,好英俊哟!又文质彬彬的,婉儿好有福气啊!等下,婉儿出工去了,我去喊她回来!”其中一个女生很高兴的招呼我,她好热情,好直率,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只是尴尬地对她俩笑了笑。

一会儿,婉儿出现在房前的石梯上,白底兰花衣服,大裤腿的兰布裤,裤脚挽得很高,脚上穿带绊的黑色布鞋已经被露水湿透了,浓黑的长发用手巾在后脑扎了一个结。以前白中透红的皮肤已成了黑中透红,一双黑眸子还是像以前那样传情。我感到心里有只小鹿砰砰直跳,我俩已是整整八年未见,这八年中我俩都是在无尽的思念中度过的。她见到我,眼泪夺眶而出,猛扑到我身上抽泣:“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哟!”我掏出手巾,给她擦眼泪:“这不是见到了嘛!我们都该高兴才是。”其实我也强忍着眼泪没有流出。她泪眼含笑冲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进到她的房间,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右墙边摆着一个很旧的小书桌,桌上有几本书——《悬崖》《莎士比亚戏剧集》《契科夫短篇小说集》《红楼梦》⋯⋯是前不久我寄给她的。桌子正中一个小相框里是我美院附中毕业时的照片,桌旁一个单人木床,蚊帐、床单、被子虽旧但洗得干干净净。没有衣柜,简单的换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旁边,室内简洁、两大碗豆花,精神抖擞,按老头指引的路大步往前,下山、再上山,不很久,前面斜坡上两排木楼在一片片竹林和一棵棵高高的直直的柏树间隐约可见。终于到了想象中的清泉林场。上了几步石梯,旁边一个厨房里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娃儿在煮早饭,转过头惊异地看着我。“你是个画家?叫?叫?呵!晓得了,叫‘华’,前几天婉儿接到你的信,高兴惨了,全林场的人都晓得这两天你要来。哎呀,好英俊哟!又文质彬彬的,婉儿好有福气啊!等下,婉儿出工去了,我去喊她回来!”其中一个女生很高兴的招呼我,她好热情,好直率,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只是尴尬地对她俩笑了笑。

一会儿,婉儿出现在房前的石梯上,白底兰花衣服,大裤腿的兰布裤,裤脚挽得很高,脚上穿带绊的黑色布鞋已经被露水湿透了,浓黑的长发用手巾在后脑扎了一个结。以前白中透红的皮肤已成了黑中透红,一双黑眸子还是像以前那样传情。我感到心里有只小鹿砰砰直跳,我俩已是整整八年未见,这八年中我俩都是在无尽的思念中度过的。她见到我,眼泪夺眶而出,猛扑到我身上抽泣:“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哟!”我掏出手巾,给她擦眼泪:“这不是见到了嘛!我们都该高兴才是。”其实我也强忍着眼泪没有流出。她泪眼含笑冲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进到她的房间,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右墙边摆着一个很旧的小书桌,桌上有几本书——《悬崖》《莎士比亚戏剧集》《契科夫短篇小说集》《红楼梦》⋯⋯是前不久我寄给她的。桌子正中一个小相框里是我美院附中毕业时的照片,桌旁一个单人木床,蚊帐、床单、被子虽旧但洗得干干净净。没有衣柜,简单的换洗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旁边,室内简洁、

我到跟前,人们热情的让座,拿碗递筷,然后,婉儿端来两盘我带去的缠丝兔及饼干、水果糖。大家异常兴奋:“好久好久都没有亲人来看我们了,更不要说有好吃的,你看他们好开心啊!像过年似的,你好好哟!我好幸福!”婉儿边看大家抢着吃的样子边在我耳边念叨着。

早饭后,大家稍作休息又出工了,那场长很仁义:“李婉儿,今天放你的假,陪这位画家到处转转,看看我们林场。”婉儿很感激:“谢谢场长好意,谢谢哈!”

上坡下坎,婉儿一直拉着我的手拖着往前走,俨然是个村姑,利索、干练,少年时的柔弱、娇气荡然无存。

这“林场”,虚名而已,各种树是不少,但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的坡地,都是这群年轻人开荒而成,种了少许蔬菜,其余都种的粮食,除了自己吃外大部分都供给县机关和乡镇机关食堂,且是不收费的,可想这群年轻人过得有多艰辛。

斜坡上一块大石头,她先上然后拉我上去,我们背靠背坐下,沉浸在甜蜜幸福之中,我悠然哼着一首外国民歌《鸽子》:“当我离开可爱的故乡哈瓦那,你想不到我是多么的悲伤,天上飘着明亮金色的彩霞,亲爱的姑娘靠在我身旁⋯⋯亲爱的小鸽子呀!请你来到我身旁,我们一起飞过那蓝色的海洋,走向遥远的地方⋯⋯”她含着泪,转过身靠在我肩上,静静的、静静的听着。

我俩互诉过往,忆起从前:

第一次见面是1953年我在重庆南岸的川益小学读四年级,一天,上课铃响后,全体同学整齐入座,班主任老师领进一个小姑娘,白色连衣裙,红领巾,红色亮皮鞋,浓黑而有些卷曲的两条发辫扎了红头绳,黑眼珠在长长的睫毛下忽闪忽闪的,很是动人。她进门后很文静的微笑着向大家敬了“少先队”礼,全体同学都傻了眼,惊异得出不了声:“哇!来了个仙女哟!”

班主任介绍道:“同学们,这是从上海迁来到我们班插班读书的同学李婉儿,今后大家要友爱互助!”正好我也是前两天插班进来,座位在靠窗边,同桌无人,自然就安排她和我同桌了。

那年月,男女同学间基本不说话,也没有交往,下课时男女同学都是分开活动。我和婉儿虽然是同桌,也不敢亲近,平时只有简短的:“你好!”“谢谢!”有时眼神对视也只微微一笑立即转过头去。

我们年级四个班,每个班三十多人,每学期成绩公布,我和婉儿都是全年级前三名,当时是按苏联的五分制,我们每科都是五分,我俩之间几乎没有语言,但潜藏在心里的情感日益加深。

一晃,到了六年级。刚开学那天,上最后一节课。婉儿从课桌下塞给我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纸条,我偷偷拆开:“放学后我在河边吨船旁等你。”我心潮起伏,激动不已。放学后,待我赶到河边时,她已在吨船的跳板上等我:“走,过河,我陪你进城看电影!”我俩上得轮渡,不到二十分钟到了对岸,经过一片鹅卵石的河滩,在菜元坝乘缆车上到两路口,街对面就是“山城宽银幕电影院”!气势雄伟,聚集的人很多,很是热闹。她去服务台买了两盒饼干,我们紧靠着坐下,我的心怦怦直跳,从未有过如此很舒心的感觉。银幕上放映的是匈牙利电影《初升的太阳》,故事内容我至今记忆犹新——一个神童,生下来就是盲人,但听觉超过常人,对大自然的各种声音非常敏感,因此,他酷爱音乐,痴迷于小提琴,琴声和大自然的鸟鸣、风声、流水声融合,在城市、村庄、森林和田野回荡,电影结尾是他在河边拉琴时被水浪卷入河中,消失了,但琴声永远回荡在大地的上空。婉儿感动地直流泪,之后更热爱音乐。她父亲给她买了一部手风琴,经过一年的练习,已经很熟练了,后来在我们毕业的晚会上,她演奏手风琴曲《蓝色的多瑙河》掀起晚会的高潮。

看完电影,走到河边。天还没黑尽,我们坐在一堆木头上。“你很聪明,样样成绩都好,就是从不和同学说话,就连我俩同桌两年也没有说上几句话。而且,你下课从来不出教室活动,总在教室里做作业,每天一放学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是家里有啥子事情吗?”她关心地问我。“下课我没有时间耍,必须把家庭作业做完,回去要和继父一起种地,因为经济困难,得多种菜卖了补贴家用,我的生父在土改时意外去世,是继父收留了我全家,我得多做家务事减轻他的负担,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我简短、直接地告诉她我家里的实情。她心疼的拍了拍我的肩,这才感觉到我们是紧靠在一起的,她的手一直搭在我肩上,我们的心也更贴近了。

“我家是两年前从上海迁来重庆的。中央号召沿海城市科学技术人才支援内地建设,爸妈志愿申请调到这个厂。爸爸是厂里的总工程师,妈妈是厂资料室的俄语翻译。爸爸是上海人,妈妈是四川人。我都给爸妈说过你了,他们欢迎你到我家来做客”,她凝神望着星空,平静地述说着。

我们意犹未尽,两年来,一直压在我们心里的话这短短的时间是说不完的,但天色已晚,我们便匆匆乘轮渡过河各回自家。

过了些时日,一个周六放学前,她塞给我折成方块形的纸条,上面写着:明天上午十点到枇杷山别墅,我在大门口等你。这枇杷山其实就是厂区的一块高地,因高于周围,种了很多枇杷树,人们就叫做枇杷山,枇杷林中有两幢白色小洋楼立在那儿,四周有白色围墙,大门口一直有人看守。全厂职工和家属两三万人都感神秘,从无人靠近。第二天我准时赶到,婉儿已在大门旁等候,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走向一幢白色小楼房。“妈妈,我同学来了!”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兴奋地朝里喊。她母亲已在门口迎接。“嗬!欢迎!欢迎!”,她微笑着向我招手。卷发,衣着朴素、得体,给人的印象是文静而华美。进了门,他父亲在客厅,从皮质沙发上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白衬衫、黑色背带西裤、棕色的皮拖鞋:“呵!到了!我婉儿提了几次请你来家做客的,今天正好我们都休息,终于请你来了。随便点,不要客气!”她父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略微带点上海口音。此时,她母亲已端来一盘饼干,水果糖、巧克力放在茶几上,微笑道:“吃,随便吃哈!”她母亲用四川话招呼我,我也就放松了,任由婉儿将饼干放到我嘴里,又甜又香,好惬意!她全家热情、和善,一点都没有轻视我这个穷苦娃儿,使我备感亲切,很受感动。

午饭是她母亲自己做的——上海红烧肉、油炸小黄鱼、蒜泥小白菜⋯⋯我们四人坐在饭厅一个小方桌旁用餐,这气氛、这美味,都成了我人生美好的记忆。

饭后,我帮着她收拾厨房、饭厅,她很吃惊地看着我:“吔!你好能干哟!碗筷洗得干干净净、放得整整齐齐的,动作又快又轻!”我笑了笑:“在家里这些事都是我做,习惯了。”她陪我屋里屋外转了转,然后送我出门,我走出好远了回过头,见她还站在大门口微笑着向我挥手。

1956年,我们小学毕业。因为成绩优异,我和婉儿都直接保送厂子弟中学——重庆市第四十三中。我兴致勃勃地找到她,想和她一起享受这同学们都羡慕的荣誉。可她却说:“我不去四十三中了,爸爸给我联系好了重庆三中,那是重点中学,教学质量相当好,但我觉得好难受,不能陪你一起上学了。”我们默默无语,心情都很沉重。

快开学的前几天,一个傍晚,她突然到我家找我,神情凝重:“明天我妈妈就送我去重庆三中住校,以后就很少回来了,我们出去说会儿话吧!”我们静静地、慢慢地走到屋后一个土梗上坐下来,都低头无语,不晓得该说啥。静了一会儿,还是她先开口:“我觉得好对不起你,为了自己到好学校而不能陪你上学。我心里真的很难受,真的不想离开你,以后会很难得见到了⋯⋯”我插话说:“我也舍不得你离开,好想随时都能见到你,但是为了你的前途,为了以后能考上好的大学,你到三中读书是对的⋯⋯”她紧紧抓住我的双手,一双泪眸深情地望着我:“我们要好久才能见面哟?这辈子还能不能见面?”我抓着她的手,难过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良久,婉儿突然对我说:“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在这分别的时刻,我能不能向你提一个小要求?”“你只管提就是了,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我说。婉儿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她欲言又止,轻声说:“你猜猜!”“你想让我去三中看你吧?”我说。“不对!”她说。“想让我请你看电影?”“还是不对!”她堵着嘴说。“急死我了,快告诉我是什么?”婉儿的脸颊飞上两朵红霞,神情娇羞、格外迷人,“我想⋯⋯我想⋯⋯在这离别的时刻,你能不能亲我一下?”我顿时感到脸上发烫,心脏狂跳好像要蹦出胸膛!我一把把她拥入怀中,这是我渴望已久的时刻,这是我的初吻,当然,也是她的⋯⋯婉儿的情欲被我激发出来了,她一改少女的羞涩,迎合着我的激情,以她柔软的、玫瑰花瓣似的双唇亲吻着我的脸颊⋯⋯我感到一股凉凉的、咸咸的东西流到我滚烫的脸上、唇上,是她的泪水,这是我们的初吻,也是吻别,如此的美丽,如此的伤感,就像春天里邂逅的一场樱花雨,令我怀念至今。

第二天,我没去送别。之后,我们各奔东西,没能见面。1958年初中二年级正值全民大炼钢铁时期,学校组织到南岸五公里处捡废铁,在一个旧工厂的边上,一个同学突然拉住我:“嘿!你看那边!李婉儿!”远远望去,同时她也看到了我,木然地望着我,我向她挥手,她也挥了挥手以回应。此时,领队的老师吹集合口哨让她们集合收队。她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向我挥了挥手,然后见她背影消失在远处。这是我们八年前最后一面。

之后,我托几个同学到处打听她的消息,方知:57年反右运动刚开始她父母都被打成极右分子,已发配到甘肃一个边远地区的农场劳动改造,她是寄养在一个亲戚家中的,我们见那最后一面时她父母已到甘肃农场了。听到这消息,我心里太难受,一直担心她、挂念她,但再也没有了她的音讯。

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直到八年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在成都附近的清泉林场。我费尽周折终于找到林场的电话,终于联系上她,真是悲喜交织。

她靠在我肩上平静的述说:“59年我初中毕业到了成都的龙泉驿投靠妈妈娘家的亲戚,一边给一个纸盒厂做纸盒挣学费和生活费,一边读书,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因父母是右派分子,政审不过关,街道又不安排工作,就只好来到这个林场,好歹可以靠自己劳动生存下来。”没想到她这八年来遭遇了这么多的磨难,日子过得这么艰辛!我心里难受极了,真恨自己没有提前几年联系上她,没能和她同甘共苦。

“庆幸老天恩赐,终于联系上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我很伤感的宽慰她,也是宽慰我自己。

黄昏时分,起身往回走,到林场宿舍边,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我很激动,更紧的抱住她,我们双唇印在一起,一切的烦恼、愁苦,都消失了。此刻,这世界只有我俩的存在,似乎我们的肉体和灵魂都已漂浮在宇宙之中。

第二天一早,她送我到清泉镇长途客车站,我上车后,汽车启动,远远望去,她还站在那汽车轮胎卷起的尘埃笼罩中挥手向我告别,竟没料到这是我和婉儿的最后一别!

这是1966年5月,我回到单位,6月份开始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因我家庭成分是地主,父亲生前又是国民党团长,首当其冲属于批斗对象,单位的人们给予我轰炸式的批斗,限制了我的人生自由,而且不能对外书信往来,我和婉儿就又失去了联系。

1967年8月,对我的审查放松了,单位准了我两天假。我马上匆匆赶去清泉林场,人们见我到来都没作声,没见到婉儿,两个女青年招手示意我跟她们走,在一山崖处停了下来,眼前一个土堆,上面插了一块木牌——“李婉儿之墓”。那女青年轻声告诉我:“你走后不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李婉儿是资产阶级家庭出身,是资产阶级小姐,父母又是右派分子,因此被隔离审查、监督劳动,两个月前一个下雨天被派去抢收麦子时滑到崖下了⋯⋯”我只感到天昏地暗,瘫坐在地上。迷朦中,婉儿在天上看着我:“华,我走了,很遗憾,不能再陪你。此生能认识你,我已满足了,你要好好生活,保重!保重!”

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漂浮的云烟带走了婉儿的魂魄,掩埋着婉儿的墓地永远地镶嵌在这偏远的山峦,从此,我和婉儿天地两分离。永别了,我的初恋,永别了心上的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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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0/11/26 9:52:56      阅读:5847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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