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了

父亲病了，不能再扛起扁担

和生活。看着需要追肥的苞谷

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翌日，父亲要我给一亩地的苞谷上蔸

他施肥，我淋粪水

我把父亲说的“三岁牯牛十八汉，

不拿来犁拿来看”的话

当作力气，甚至忘了汗水和烈日

苞谷像我一样劲力十足

天花幸福地绽放。父亲的脸上

有风吹过玉米叶子的清爽……

几根枯藤缠绕着冬天

几根枯藤缠绕着冬天

庭院，冷成冰窖

病入膏肓的父亲像落在地上的枯叶

昏鸦，冷嘲热讽

墙角，几株瘦成担忧的麦苗

像是要给父亲那张不合适宜的脸

贴上几分生气。月光轻轻地斜过身来

扶住他的拐杖……

一只刚从庄稼地里归来的冬虫

衔着夏草唱歌。父亲抬起头来

把桉树顶上的月亮当成太阳，普照心情

怀念父亲

一切，缓缓逝去

像拖拉机啃着乡村土路，夕阳

父亲的坟上野草疯长

我种的冬小麦

许多失窝，许多

不发蔸

父亲如果健在

我宿命的灯盏就不会缺油

比如，我书包里的梦

梦里的

粮仓

父亲的墓地在承包地边

老家在低处，水在低处

曾经勤苦一生的父亲在低处。

承包地在高处，父亲去世时

要求把他葬在高处，他要永永远远

陪伴高处的承包地，高处的庄稼

春天，父亲的喜悦似深绿色的麦苗

微风中亲切地招呼只只翩跹的蝴蝶

秋季，父亲的喜悦像张嘴而笑的包谷

阳光里随着架架活泼的蜻蜓回家

我们的目光永远不离高处的庄稼，不离

承包地边的墓地。父亲啊

泥土是你的骨肉，田水是你的血液

你的儿孙，是你承包地里的大豆高粱

无论我们走多远，眼光看多高，你的

在承包地边的墓地，都是我们

永远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