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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父亲的婚姻 续第一篇《父亲的爱情》
作者:袁秀丽   

在大家的祝福声中,父亲和母亲终于走到了一起,并举行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婚礼。三间草房,一间临时做的新床和一个简单的衣柜,以及一些碗筷,这便是父母所有的家俱。


婚礼上,双方的老人、亲戚都参加了父母的婚礼,因为经济拮据,没有邀请过多的邻居们,但还是来了不少邻居。婚礼上,从来不喝酒的父亲,情不自禁的端起了酒杯,当着众人的面,感谢大家的关心,感谢外公外婆的信任,更是深情地对母亲说,“小刘,谢谢你能同意嫁给我,即使我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你还是那样的相信我,也请你相信,我会在今后的日子能,尽我所能,给你我能给的最大幸福!”一席话,母亲涂了一层淡淡胭脂的脸上变得通红,幸福和羞涩全写在了脸上。亲戚朋友,也在旁边说,“小坤娶得这媳妇还真的不错,人又年轻漂亮(母亲比父亲小八岁),又舍得吃苦,这两口子日子会过得愈来愈好好的……。”幸福萦绕的心间,喜悦之情无以言表。父亲一边听着祝福的话语,一边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好好地善待面前这位将终生幸福托付给自己的女人。事实证明,多年以来,父亲用自己的行动实现着婚姻的诺言,父亲始终和母亲和睦相处,共同承担起了对家庭的责任:赡养老人、供养子女、养家糊口……


婚后的生活是幸福但更多的却是那份清贫。家徒四壁,足以形容当年家中的情况,而父亲却很满足,总是对母亲说,我们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家了,虽然简陋,可却温暖。而至今让母亲印象特别深刻的是,结婚时的三间旧草房,由于屋顶是用茅草铺的,常常天公偏偏不作美,记得每年冬天,晚上的风特别大,当父母在油灯下聊天或是家中劳作的时候,常常总有大风降临,父亲总是立马搬来家里自制的竹梯子,然后让母亲在下面扶住梯子,总是不厌其烦地找来绳子,爬上梯子,将屋顶摇晃的地方系好。而每次在风吹雨淋中,父亲始终笑着给母亲开玩笑说,“我又和老天爷亲热了一回”。母亲也总是取笑他穷开心,父亲说,“人嘛,活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清贫的日子,在父亲的幽默乐观的精神鼓励下,在母亲的操劳中,平淡而又开心的过着。一年又过去了,在父母和奶奶的期盼中,家里迎来了又一件喜事,爱情的结晶,我的大哥出生了,让全家兴奋不已,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父亲更是开心,种菜的时候,理发的时候,嘴里总哼着小曲,幸福全写了了脸上。母亲看到父亲的开心,奶奶的幸福,她也坚信自己真的嫁对了郎。


但是,生活继续和父亲开着伤心的玩笑,全家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出生后的大哥,因为母亲营养不良,没有充足的奶水,饥饱不均,时常感冒生病。在三个月的时候,持续的高烧不退,送到乡卫生院,虽尽力抢救,但还是没有醒来。全家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母亲哭昏了好几次,奶奶也不住的抹着眼泪,而父亲当着母亲和奶奶的面,安慰着他们,“孩子都走了,那是他的命,说明和我们没有缘分,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那段时间,父亲用他男人的坚强,撑起了全家的精神世界。而父亲同时也意识到,只有通过努力改善全家的生活才能做好迎接下一个孩子的到来。


于是,父亲开始大量的阅读有关缝纫方面的书,而母亲,当时因为没有多余的钱请师傅教他学裁剪衣服,而每次父亲和母亲上集镇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在裁剪衣服的地方偷偷地学习别人如何做,然后回到家后,找出一些不用的衣服,将线拆了,然后再重新缝合,再反复拆再反复缝好,就这样,在父亲的带动下,从小心灵手巧的母亲,不到两个月,就完全自学好了如何做衣服。于是母亲开始免费为周围的邻居做衣服,没想到母亲和父亲配合做出来的衣服,穿在身上特别的合身,来找父亲和母亲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建议还是要收费,不然家里也贴不起钱,于是父母开始了象征性的收费,在扣除成本的情况下略有节余,可后来太多的人来找父母做衣服了,在我记忆中每天都有人来催着要衣服,每当这时候,父亲总是和气的和他们拉家常,家里总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在艰苦的创业中,一年后,又迎来了哥哥的降临,给虽然贫困但和谐的家庭带来了更多的阳光。母亲负责做衣服,父亲就负责订纽扣,衣服的边缝就送到县里去做,就这样,父母在男耕女织中过着清贫但却幸福的日子,虽然很多时候,性情有点急燥的母亲会唠叨一阵子,可换来的总是父亲的安慰,母亲也不再好多说什么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2年多,做衣服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人从10多里外的地方骑自行车到我家做衣服,可实在是活太多赶不出来了,看着来人失望而去的背影,父亲便开始琢磨了,为何不办一个培训班,既可以培养出更多的师傅,又可以减轻母亲的劳累,因为那时候母亲又怀上了我。父亲把想法告诉了母亲,也得到了母亲的支持。来报名的人特别多,母亲选了6个人,培训班便开业了。而我的来临让父母高兴没几天,更大的烦恼便出现了,村上的村干部找到了父母,因为按照当时的计划生育,我和哥哥必须要三年才能有计划指标生第二胎,而我和哥哥只相差两年,这在当时,无疑是不被允许的,于是乎,三天两头,村上的干部轮流来做工作,而其中要流掉我态度最为坚决的是我的堂嫂,因为她是村上的妇女主任。她每天找父亲说,让父亲支持他的工作,别让村里的人说闲话,而当时父亲坚信母亲怀的是一个女儿,父亲说如果是男孩子我可以不考虑,但这胎一定是女儿,这是他做梦都想的,这样的局面持续到了我在母亲肚子里快五个月时,看母亲的肚形,周围的人都说是女孩,这让父亲的态度更为坚决,而与此同时,周围的邻居都找到村干部,没有闲话,而是让村干部考虑父亲的年纪大了,如果多等一年,不一定能怀上,大家也支持。经过村上的多次研究和申请,总算保住了我的小命,不过前提是父亲必须当着全村人的面上台检讨,爱面子的父亲,咬咬呀还是一口答应了。几个月后,我顺利的出生了,据母亲回忆,当得知是女孩时,父亲的高兴劲,逢人便说,我生丫头了,我生丫头了!晚上爱闹的我,总是在父亲的陪伴中慢慢安静,以至于后来很多年我总喜欢挨着父亲睡觉,不然总觉得睡不着。


而当几天后,在全村检讨会上,本以为会很没面子的父亲,走上台的步子却是轻盈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场检讨会在父亲心里却变成了表彰大会一样,看着父亲的笑容村干部担心村民认为父亲的检讨不够深入,于是父亲接连做了三天深刻的检讨,但父亲内心的喜悦,检讨中对村干部对周围邻居们的感激之情,在父亲的真诚的心,美好的文采中显露无疑,大家也都被感动了。检讨会后,来我们道喜的除了邻居,还有那些严格的村干部们,不过至今回忆起来,父母亲和我还是对他们充满了感恩,因为如果当年他们的坚持,我的小命早就不保了,父亲常常教育我,“孩子,要懂得感恩,你的生命不仅仅是父母给的呀。”


我的降临,给家里带来了更多的喜悦,父亲总是给母亲说不能象管哥哥一样严管我,应该让我的成长有更大的空间,要培养一个独立、快乐的女孩。于是我从小玩着和男子们一样的游戏,打球、爬树、下水捉鱼……宠爱我的父亲常常说我是家里的幸运星,开心果。因为我降临的同时,父亲和母亲的缝纫培训班越来越大,方圆好几公里的乡亲都到我家做衣服,还有就是排队的等衣服,而那些师哥师姐们,也为了能学更多的技术,也是默默的努力奋斗着,虽然很多时候父亲和母亲会因为他们犯的错误而批评他们,可私底下,父亲总是用他们的求学精神来教育着我和哥哥。


日子过得很快,在父母的辛勤劳作中,一晃我快要读小学了,而此时的我在父亲的教育下,已认识了很多的字,会背很多唐诗,对学校的生活也充满了期待,快乐的童年至今让我回味无穷。伴随着我的长大,奶奶却一天比一天老了,一天,奶奶走路不小心,滑倒在地,加上从小奶奶的脚被裹的小脚,便再也无法站立了。照顾奶奶,安慰奶奶便成了父亲每天的生活的主要内容,如今我现在还清楚得记得,父亲在奶奶叹气的时候总是安慰奶奶说,“妈,不要伤心,我就是你的脚,你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这时候,在我的记忆中总是浮现的是奶奶一脸的幸福笑容。而每当大队上有集体电影的时候,父亲总是会背上我的奶奶到5、6里外的村大队上陪奶奶看电影,听唱戏……每隔一段时间,他还会背着奶奶到集镇赶集,让奶奶不会胡思乱想,奶奶逢人便说,我站不起来了,可我外出的机会却比以前更多了。父亲也对奶奶说,“那是因为您为我们太劳累了,老天爷故意让您休息休息,也是给机会考验您的儿子呀。”父亲的孝心,影响着我和哥哥,直到今天,我和哥哥虽然都已成家,子女也已十余岁,可每隔几天和父母见面、拉家常,都是我和哥哥生活重要的一部分,父母生病,再忙碌,我们必须出现在父母身边,对于我和哥哥来讲,这是没有约定的习惯,因为这些,都是父亲以行动早已告诉了我们。上初一的儿子也常常对我说,“妈妈,别太辛苦,长大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孩子的话语,让自己心里快乐无比,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是父亲背着奶奶的情景,我想这便是中国传统德孝文化的魅力吧。


转瞬间,我迈入了小学课堂,父亲也40余岁了,奶奶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父亲每天给奶奶喂饭,翻转身体,给奶奶讲周围发生的事情,而每天放学回家,我们都会围在奶奶的房间,听父亲给奶奶讲故事,聊天。而奶奶也总爱趁父亲不在的时候,把父亲给他买的糖果给我和哥哥吃。不幸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临了,1981年的那年冬天,奶奶在给父亲交待完后事之后,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父亲在奶奶房间里呆了好几天,眼里噙满了泪水,后来父亲总是说,要知道你奶奶走得这么急,我应该再背她去看一场电影啊。这些情景以至于后来,看着别家的孙女和奶奶在一些的时候,“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伤感总会渗透全身。随着一天天懂事,我明白了,这种感觉应该就是父亲用他的行动从小告诉了我们,珍惜当下的重要呀。


奶奶的去世,让父亲悲伤了很长时间,可父亲在我们面前却没有落泪,因为奶奶临终的嘱托刻在了他的心里,奶奶让父亲坚强的把孩子教育成人,他会在天堂里微笑。


随着家里做衣服生意越来越好,大批量的衣服要去绞边,可当时无法买到绞边机,于是父亲总是每周骑着加重自行车驮着一车衣服到离家有70多公里的成都去绞边。父亲每次总是周未天刚刚亮的时候带着几个馒头就出发了,下午的时候父亲就会骑着车出现在回家的河边上,而下午父亲回家的那个点的时候,我和哥哥便会在河边等父亲回来,因为只要父亲回来,就会给我带漂亮的发夹和我们很难吃得到的糖果,等父亲的归来和期盼的礼物是那个阶段我们最大的快乐。


生活并不是想象当中的美好,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是一九八二年的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们和往常以样在河边等父亲回家,但却等到了一个让我至今也难忘的情景。邻居王大叔一路狂奔,朝我家跑来,一看到我和哥哥就对着我们说,“快,快,告诉你妈,你爸出事了,摔下桥了。”当年我家住在河边,在离我家几里路的的河边有一座比较窄的桥,可那里却是我们到成都的必经之路,记得我曾经走过那里,因为太窄,我后来再也不敢过那桥了。


我们一家和周围的乡亲一路狂奔到了桥下,快要走近时,看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拨开人群,我看到了父亲躺卧在地上,脚已经被周围的人固定了,脚边有一大滩鲜血,母亲一下扑了过去大哭起来,我却被吓呆了,可父亲苍白的脸上还挂着笑容,那至今还那坚强的笑容还印在我的脑海中。父亲吃力的说,“没事,没事,过桥的时候因为避让别人就给飞下来了”,我当时抬头望望头上的桥,记得有五六米吧,再看看地上的血,“哇”的一声,也大哭起来。哥哥把我搂在怀里,而同时,在很多好心人的帮助下,找来了担架,便将父亲送上叫来的拖拉机朝县人民医院拉去,我也跟着到了医院,到医院医生说左脚大小腿都不同程度的骨折,而且断了,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又急哭了。父亲安慰母亲说,“没事,别把孩子吓着了,只要命还在,好事好事……”。看着父亲的乐观和开朗,母亲也不再哭泣,伤心地说,以后干脆还是去买一个绞边机,不去成都了,最多借点钱,以后还就行了。父亲说,“好,好,你安排就是哈”。


在医院里,父亲连续做了三次手术,在医院的几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有人来看父亲,我们的病房里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而父亲也在医院里认识了很多病友,包括我和哥哥的干爹干妈,直到现在都还走动频繁,而且在后来也给了我家很多帮助。父亲那时,其实包括现在,他总是对我和哥哥说,“朋友多,路好走,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呀!”


经过一年多的恢复,父亲的伤好了,可却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左脚有些跛,而父亲却说,“我现在走路就比以前艺术多了,象不象在跳舞? ”而在这一年里,父亲总时和平时一样,每天听广播、读书、看报,时常写一些文章,帮助母亲做针线活……。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在教育我和哥哥方面,也时常给我们讲一些做人的道理,而对于我和哥哥从来也不象别家的孩子做错事就会挨打之类,所以以至于学校征文写第一次挨打,我就只能写下了一篇关于我做错事后,父亲用讲道理的方法让我“内心挨打”的文章,可这篇文章却被评为当年最佳征文。


而当我和哥哥迈入青春期的时候,有了自己的小秘密的时候,当我们不想告诉父母有些事情的时候,父亲总在在晚上忙碌完后,在灯下给我和哥哥写信,告诉我和哥哥有些事情如何处理,当然也包括当年哥哥的早恋问题。长大后,我问父亲,“我们每天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要写信呀?”父亲告诉我说,“你们一天天长大了,我怕不能完全走进你们的世界呀,通过写信,你们不想说和不敢说的话就可以通过书信的方式和我沟通呀,这就是我们家的民主哦。”


父亲就这样,用他的平凡举动影响着我和哥哥,他不仅成了周围邻居敬重的人,而且在我们的家族里至今也是一言九鼎的人,他用他的幽默和乐观影响着我和哥哥,我和哥哥后来在学业上和工作中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们都努力想办法,因为我们从小也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父亲就这样,他用民主的方式培养了我和哥哥,我们都顺利地完成了学业,找到了称心的工作,组建了幸福的家庭,而他的教育子女的方法我也沿用。去年,儿子也以优异的成绩成为我市唯一一位被成都实验外国语学校录用的学生……而这一切,都因为他,我那平凡却伟大的父亲。


感恩人生、感恩父亲,愿我慈祥的父亲永远长寿,愿天下所有的父母亲永远幸福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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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4/7/23 16:19:57      阅读:1667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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