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有三儿三女六个子女。大儿子已在二十年前去世,我母亲是她儿女中最大的一个。外婆面目慈祥,在大家的印象中,从不与人争吵,做事总替别人着想,为人和善,助人为乐。常怀感恩、悲悯之心。每当我给她拿钱时,她总是说:“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报答你们哦”。家人、亲戚、邻居和乡邻都很尊敬、爱戴她, “念佛堂”一起念经的老人都尊她为“罗妈妈”。
我刚参加工作时,周末还只放一天。单位离我农村老家有二十多公里,父亲和我都在城里工作,农村家的老房子空着。外婆便住在我农村老家喂鸡、养猪。每到周末,我时常骑自行车回农村去看望老人。当时我外公也还健在,我给他们买肉,买好吃的。周六下午回到农村,周日再到单位。我和外婆彻夜长谈,谈家事、谈往事,谈做人的道理,无所不谈。而这,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想起那时和外婆在一起的时光,历历在目犹似昨日。
身体硬朗、心地善良的外婆,我们都祝愿您能活一百岁,享受五世同堂的天伦之乐!
可是今年春节后,您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您病倒了。您的床前,亲人、乡邻、还有念佛堂的师兄弟们,都来看望,络绎不绝。可是坚强的您啊,总是掩饰自己的病痛,如往常一样爽朗乐观地和我们聊天。
我的外甥女,您的重外孙女的婚期定于夏历丁酉年(鸡年)甲辰月癸酉日,阴历3月20日,西历2017年4月16日——那是去年就选定的日子。为参加婚礼,提前一天我回到父母处,问及您的身体状况,母亲说:“早上我才到农村给她喂了一碗稀饭,但现在的状况比十天前更糟”。我决定在婚礼结束立刻回农村看望您。刚吃完中午饭,我与母亲等人匆忙赶到,时间是下午2点30分。一眼望见,极度衰弱的您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双眼紧闭,与我十天前见到的情况大不相同。母亲见状即刻哭了起来,我们不停地大声呼唤,您的头还能左右摆动(后来听您的师兄弟说才知道,您是示意我们不要哭——佛门弟子要安静离世),仅一只脚还在上下伸展,看您面部表情,已没有任何反应。
又过了十来分钟,参加婚礼的亲人们——您的二女、三女、二儿子、二儿媳、三儿媳,以及孙子、外孙、重孙、重外孙等都陆续赶到。此时您的头和脚都已不动了,头向右侧,眼睛紧闭,仅张着嘴出气。亲人们知道您将不久于人世,屋里顿时哭声一片,我也禁不住流泪。两个六岁的重孙,重孙女,他们也意识到了与他们朝夕相伴的祖祖将要离开他们,哭得很伤心。
为了让老人离世后有个好的姿态,我们把您头下枕的枕头轻轻地去掉两个,把头放平,脚与身体放平正。您皈依佛门后,每天坚持念佛诵经。此时您的二儿媳和三儿媳按照您的交代,为您不停地念诵佛号——助您达到生命的彼岸——西方极乐世界。
我们知道,您大儿子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对您打击很大,您特别伤心、难过,这也是您后来皈依佛门的重要原因。因此,您对他唯一的女儿更成了您的情感寄托。您这个孙女儿在山东,二十天前,应您的要求,专程回来看望您,陪您度过了欢快的一周,才又回到山东。在您离世前,她是唯一未到场的亲人,三舅给她去了电话。她来不及赶回来,要我拍一张您临终前的照片发给她。我准备拍照时,您还有微弱气息,可当我拍照时,您就停止了呼吸——就这样,您安静地离我们而去,时间是下午3点11分(申时)。
在众人的嚎啕哭声中,我一次次回想起您在病中的情景。一个月前我们就知道您身体的多个器官已经衰竭,尤其是心脏衰竭得特别厉害,无论哪个医院,西医还是中医,结论都是“尽快准备后事”。这使众多亲人伤心无比,您三个女儿轮流照顾您,儿子、儿媳们更是关怀备至。但是,您很坚强,身体稍好一些就与常人没有两样,这让亲人们看到了希望。我和我爱人希望通过中药给您进行调理,于是请了老中医 “杨老师”到家为您把脉诊断,给您开了药方,为给您补充体力,我爱人还给您买了口服氨基酸。在那段时间,我俩时常在下班之后就到农村来看望您,每当我们离开时,您每次都送我们很远。您还面带微笑地对我们说:“我享了好大的福哦,让你们这样费心”。自“杨老师”最后一次给您看病之后,他也为您的病状所牵挂,寝食难安,当听我们说您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连老中医“杨老师”也相信您还能多陪我们几年。然而,当您离世时才知道,我们都是被您的“假象”所欺骗!
我们还在对您隐瞒医生的诊断,谁知,您比我们还更有“远见”!您早就给亲人交代了后事,在离世的二十天前制作了“遗像”,那是我母亲依照您的吩咐及您所提供的照片。还交代我们:在您离世后,应理性随缘,不必悲伤。您知命达观,直至最后,只要您自己能完成的事,绝不轻易给亲人添麻烦。就在离世前一天,您还要坚持自己上厕所,还能自己吃饭。
生前,您一再交代儿女,要请您“念佛堂”的师兄妹为您诵经,按佛教礼仪送葬。今年是您90大寿,本应做“大生”,为避免吃肉杀生,您一再坚持不能做寿。在送葬时,为了尊重您的意见,按照您的意思行事,也为与“念佛堂”老人的生活习惯一致,在送葬的三天时间里,所有送葬亲人与“念佛堂”老人都共同吃素、念经。我想:外婆您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您生前望家人能接受您的信仰。您走后,您的所有亲人,都能虔诚地诵念佛号、佛经——他们已经开始传承您的信仰和您的美德。
在皈依佛门的十多年里,您与“念佛堂”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三天,20多位“念佛堂”老人(大多70以上,年龄最大的己经87)和您的所有亲人,从您离世的当天下午开始,就不分昼夜长时间地连续肃立、叩拜,虔诚静心地为您诵经。我们年轻人都感觉体力难支,他们们却不见疲惫,无一退缩。正是这些老人,他们将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葬礼组织得有条不紊,他们不辞辛劳、不计报酬。老人们的精力和状态令众多的亲人们折服。他们之所以这样,我想,这正体现了您与“念佛堂”老人的深厚情谊,您更是把他们当作知己。
在离去前的一段时间,“念佛堂”的师兄弟们曾三次到家里为您诵地藏经。离去的3天前,还最后一次为您诵地藏经。在送葬期间,我从他们那里得知,您与老人们聊天时哭诉到:您要“走”而没“走”,留下又不能做事,再过几天就农忙了,怕连累了家人,怕耽误了儿女做事,很是愧疚。而这些,粗心的亲人们却不知晓。因为您从未在亲人面前流泪,您留在亲人们心中的印象只有慈祥、安定和微笑。您就是这样,总是替别人着想,心中装的永远是别人。
在离去的前一天,您给身边的亲人说:“我过了明天就好了”,结果确实如您所料,第二天真的“好了”,不再需要亲人照顾,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离去的当天上午,您已经不能说话了,不能清楚地用语言表达,还极力地做手势,要求家人全都去参加婚礼,不用管您,并要求儿子、儿媳、孙子、重孙等都要去。最后,也确实如您所愿,把您最光鲜的一面留给了亲人,亲人们安心地去参加婚礼,丝毫不耽误亲人做事。然而,在您弥留之际,不知您是用怎样的毅力,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才把时间“安排”得如此巧妙,不影响婚礼,又让众多的亲人都能见到您最后一面,为您“送终”!
安息吧,外婆!您到西方极乐世界一定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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