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导读:
韩婴这位西汉著名儒学学者,思想深处至今还闪着光辉的,是他善于革故鼎新。不是说他手中有什么可以挥舞的权杖来实施自己的主张,而是他作为一名学者,敢于借讲学撰书之便,把人们视为经典的《诗经》断章取义,触类引伸,加以发挥,弄得与《诗经》本意差池甚远,让《诗经》中章节语句,变成一种比喻,多少也有那么点牵强地进行叙事说理。他的叙事说理,并非是为说明诗的本意,而是要向人们灌输自己的思想。今天受不少人喜欢的好些成语,也来自他为教化世人编撰的一些生动有趣的故事。
清婉好词著短章
——遥想韩婴
飞翔在《诗经》之上
一 因为会传《诗》而被任命博士
话说秦始皇在世那冲天一怒,来了个焚书坑儒。不少典籍在那到处燃放的大火之中化为灰烬。
到了西汉,人们在日子慢慢地变得舒适安祥的时候,口中流传得最盛的,居然是那部《诗经》。很难找得到原作了,就靠翻起一些人的记忆来,说给人听。好在是《诗经》所载作品,实在精短好记。
听,一个叫做韩婴的人,不正在那敞亮的书房朗诵得起劲吗?
“ 匪风发兮,匪车揭兮,顾瞻周道,中心心制兮。 ”
琅琅有声之际,他编撰出一则感慨良多的小文来:古书上说:国家政治黑暗,就会狂风暴雨,阴阳错乱,夏天寒冷,冬天温暖,春天炎热,秋天百才有花开。太阳月亮也会失去光采,星星纷乱。瘟疫流行,民生早夭。田禾不熟。想那东周初期,阴阳调和,寒暑正常,百姓生活甜美如意,万物安宁祥和。
一天,韩婴正在“诗云:‘夙夜在公,实命不同。’”地随意翱翔,毫无觉察中已经被朝廷中人任命为了博士。
于是,中国历史上就有了一个叫韩婴的,在西汉文、景、武三帝时为官,文帝时任博士,景帝时官至常山太傅。
二 一代儒学学者在受重用的日子里快速成长
这样一来,本来是在那里向人显示自己的记忆与思辨而搞着玩儿的韩婴,拿上了朝廷的优裕奉禄,就越发地显得气性非凡,谈吐诙谐中带着强悍精明,著述多多,把一部藏之于心目流传于口头的《诗经》融会贯通,延伸演绎得让人不得不叫好。
韩婴既为博士,少不得与那会各类名流有所交际。到汉景帝时为常山王刘舜的太傅,交际也就更多是上层社会名士了。
一日,他与当时著名的唯心主义哲学家和今文经学大师,汉景帝时为博士官,以通晓《公羊春秋》闻名于世的董仲舒走到了一起。
那会儿的董仲舒,因专心治学,三年不到花园游玩,已经很负盛名,当时士人都以师礼尊奉他。后来而又因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被汉武帝采纳,更是让不少名士刮目相看。
而韩婴也许因了自己才学过人,也许是因了年长董仲舒二十多岁,在董仲舒面前虽有敬意却无畏惧。
这两位在我国历史上都著作等身的儒学大师,就一些共同的话题常谈不疲。
韩婴把自己写就的不少篇章拿出来,征求董仲舒的意见。董仲舒对韩婴的有些观点与表述方式,不敢苟同,于是,这两位很是人物的人,发生争执是在所难免的了。
董仲舒连连翻阅数篇,目光停留着不动了。韩婴看到,那是自己诵读“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一节一时兴起,研墨挥笔,写下的一则关于孔子的故事:
孔子到南方的楚国去,走到阿谷郊野,在河边上遇着一个戴着佩玉的女子正在洗衣。孔子动了心思说,拿出觞给子贡,让子贡前去挑逗。子贡上前对那个女子说:“……碰上炎热的天气,心里像火烧一样,希望讨水喝,散发我心里的热气。”女子回答说:“这河中的水有的清有的浊,都奔流赴海,你想喝就舀着喝吧,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洗衣的女子呢!”说着,接过觞,顺着清流水一舀,摇荡后再把水倒掉,才又是顺水一舀,装得满满的水直往外流。接着跪着把觞放在沙地上,说:“按照礼节的规矩,我不可以把酒觞亲手交给你。”子贡把情况告诉孔子。孔子说又拿出一把琴,抽掉转弦调音的琴把,把它交给子贡。子贡对女子说:“ 刚才你的话,像温和的清风,既没有误解我的意思,又使我心情舒畅。这里有一把琴,却没有转弦调音的琴把,希望你帮助我把琴音调整和谐。”女子回答道:“我是个乡下粗野女子,生活在偏僻地区,很愚笨,不懂得分辨五音,怎么能够帮助你把琴音调整和谐呢?”孔子又拿出五匹葛麻布交给子贡。子贡对女子说:“……这里有五匹葛麻布,我不敢当面交给你,冒昧地把它放在水岸边了。”女子回答道:“过路的客人啊,你真是逗留很久了。我年纪很轻,怎么敢接受你的财物呢?你若不早早离开,我恐怕暗中有狂暴的人在窥伺着你呢?”《 诗• 周南 • 汉广》篇说:“ 南方有高大的树啊,树下不可休息!汉水边上游玩的女子啊,不可以去追求!”说的就是这类事情啊。
董仲舒看到此节,怕是看出了这是在写孔子调戏妇女的事儿。
孔子在后人一些人眼里是圣人,感觉是不大会粘惹男女情事的。但是,韩婴就“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一句,演绎成了一个多少带了情色的故事。足见他挥写此文那会儿是能感受到了这样来调侃孔子的快活的。让今人佩服的是,韩婴敢那样去写孔子。都知道,孔子是人,是个男人,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长年在外,男女情事,触及不多,看见水边年轻貌美的女子动了心,鼓动子贡前去以物品和言语撩拨,正是真性情的流露。好在那女子家有夫君在,见了北方来的美髯男子帮春心并不摇荡,且以“暗中有狂暴之人在窥伺着你”威吓我们的圣人孔子。
一部《诗经》中的精典句子,竟然也敢如此随意发挥,这能不让治学多少还有点严谨的董仲舒眉头皱起吗?董仲舒是挺想说服韩婴严肃一点来做学问的,不要把那些与《诗经》不太靠边的东西扯到一块儿来说。
韩婴却直言相告,他弄这些文字的目的,并不在于去注解《诗经》,也不想去对别人说些那里边大家都能看明白的微言大义,而是要借说《诗经》来表达一点自己的思想和主张。
董仲舒听其话语,感觉到这位韓老兄说古而不泥古也实在挺有道理,也就以笑作结,放开了这个争执。
其实呢,董仲舒还是挺服韩婴的。董仲舒后来的那部传世作品《春秋繁露》卷十中,就用上了韩婴所著篇章中的一些东西,出现了“卵之性未能作雏也,茧之性未能作丝也,麻之性未能为缕也,粟之性未能为米也。”之类话语。
公元前150年,韩婴应该是50多岁了。
天生聪颖加不凡的人生际遇,使韩婴成为一代儒学学者中的佼佼者。他把自己日里积累的书稿汇集成册。这部著作名字就叫《韩诗外传》。
认真起来,与其说《韩诗外传》是韩婴创作的,还不如说《韩诗外传》是韩婴编撰的。
为警世明志,也很会编些小故事
韩婴生活的年代,虽然国家算得富强,但民心并不纯朴,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为了蝇头小利而明里暗里地争斗。
一个让韩婴烦心的夏日早晨。
昨晚听家人说到一本家亲戚弟兄分家为一件并不当紧的用具大打出手,不免思绪万千,晚上没有睡好。
韩婴在靠后花园的书房内翻阅书简。
他呆在书房本是想求得一时清静的,可窗外的蝉鸣却让他愈加的烦躁不安。放下书简,倚窗而立,循声望去,只见园子里不远处那棵枝叶繁茂的榆树上,一只蝉一边振翅鸣叫,一边伸嘴欲饮叶片上的一粒露水。而在蝉身后,却有一只螳螂正伸长了颈脖,要吃掉蝉。
韩婴编了一个故事,那故事中增加了一些情节,就是蝉之后有一只要吃掉蝉的黄雀,而黄雀之后呢,有一个小男孩子正拉满了弹弓要射黄雀。
这故事应该结束了,但是,韩婴在后边加上了那孩子前边有个深坑,后边有个窟窿的叙述。他当时的感觉也许挺好,把昨晚的不快发泄掉了。
可是稍微想想,这个尾巴加得很不美妙。孩子身前身后都是坑,孩子立在那个特殊位置之前,应该是留意到了的。
好了,我们不必苛求韩婴删节,因为,我们只记得螳螂捕蝉这个成语。
螳螂捕蝉这个成语故事送给当下国人中那些急功近利者,还是比较合适的。
与这个成语故事有共同教化作用成语故事的便是公仪休嗜鱼了。
公仪休,身为鲁国丞相。有人送给他鱼,他不收。而他恰是一个非常喜欢吃鱼的人。他说拒绝收别人送的鱼,就是为了让自己吃到更多更好的鱼。不收鱼,是为了保住丞相的位置而长久地用自己的钱买鱼吃。
想一想我们身边的一些人,尤其是身在要位的官们,总是那么的贪得无厌,以至于丢掉了长久利益。
令人感慨万千的是,今天不少官员嗜鱼收鱼,却没半点丢掉官位的风险。
不少收鱼多多的人,还混到了退休,每月可以领得一份丰厚的退休金,安度晚年。
韩婴不光撰文敲打官吏,也撰文敲打百姓。
我们一起来看看《鲁监门之女婴》这个故事就明白。
这个故事经韩婴杜撰出来,我们读到的是,鲁国一看门人有一女叫婴。一日,婴正和同伴一起纺麻线至半夜,突地哭泣不已。同伴问她为什么而哭,婴说:“我听说卫国的世子不肖,所以哭泣。”同伴说世子不肖,是诸侯君王所担忧的事。婴说:“听说从前宋国的桓司马得罪了国君,出逃到鲁国。他的马逃逸到菜园子里打滚,还吃园子里的葵花。这年,那园子损失了一半的收成。越王苟践起兵攻打吴国,各诸侯国畏惧他的威势。鲁国献美女,我的妹妹在其中啊。我的兄弟前去看她,在路上惊悸而死。现今卫国的世子很不肖,好战。我有三个弟弟,能够不担忧吗?”
时常有人说,咱老百姓过老百姓的日子,管他哪个当官。这个故事应该让更多人看,明白,庸人做了官,于百姓是极不利的事。作为百姓,成天只想着关心国家大事不好,一点不关心国家大事也不好。
小资料1:
智者不为非其事,廉者不求非其有。
——汉•韩婴《韩诗外传》卷一
非其道而行之,虽劳不至;非其有而求之,虽强不得。
——汉•韩婴《韩诗外传》卷一
君子有三言可贯而佩之:一曰无内疏而外亲,二曰身不善而怨他人,三曰患至而后呼天。
——汉•韩婴《韩诗外传》卷二
小资料2:
《韩诗外传》
是一部由360条轶事、道德说教、伦理规范以及实际忠告等不同内容的杂编,一般每条都以一句恰当的《诗经》引文作结论,以支持政事或论辩中的观点,就其书与《诗经》联系的程度而论,它对《诗经》既不是注释,也不是阐发。《汉书•艺文志》第1708页还著录了其他几部韩派《诗经》方面的著作,现在都已失传,估计其性质与《韩诗外传》类似。
韩婴说《诗》主要是借《诗》发挥他的政治思想,所以多述孔子轶闻、诸子杂说和春秋故事,引《诗》以证事,并非述事以明《诗》。在汉代,《韩诗》即以《内传》、《外传》著称。《史记。儒林传》说:“韩生推《诗》之意而为《内、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其归一也。”而《汉书。艺文志》则认为韩婴作《诗》传,“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
参考书籍:
《韩婴外传》
《汉书•儒林传》
《春秋繁露》
《汉书•艺文志》
《汉书•董仲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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